寻找薇薇安·迈尔:街头的隐士,真相的捕手
在20世纪中叶的芝加哥,一位名叫薇薇安·迈尔(Vivian Maier)的女性以她的街拍摄影作品逐渐展开了她传奇般的摄影生涯,尽管她从未接受过正式的摄影训练,她的镜头却捕捉了那个时代的城市脉动、街头人物和社会百态,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时至今日,随着她生前未曾发表的数千张底片在2007年其去世后被朋友兼护理员偶然发现,薇薇安·迈尔这位“街头摄影隐士”的传奇才逐渐被世人所知。
无意间的邂逅
2010年8月的一个平凡午后,中年男子约翰·马洛尼的妻子米歇尔正在整理一个装满旧物的储物柜时,无意中发现了几箱包裹在旧报纸中的旧照片,她的好奇心驱使下仔细翻查,很快意识到这些照片背后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披着纳粹党的战斗袖标、提着公文箱的蓝领工人,在公园里玩闹的街童……这些作品俨然属于一位具有敏锐观察力和惊人耐心的摄影师,他们怯生生地找工作室联系那些仍在世的拍摄人物及其后代索取许可和归属性声明,希望将这些未曾面世的杰作公之于众。
原以为这是一个独立案例,然而事实却是:这些照片只是薇薇安·迈尔遗留于世庞大小言觇于前约15万张底片中的一少部分,从1950年代末到1990年代初,短短四十余年中,薇薇安在不受摄影圈关注的情形下沉湎于自己的摄影乐园,用仅凭直觉和大量实践锤炼出的黑白胶卷眼睛既记录芝加哥的游荡幽灵、放浪少年,也挖掘出了教科书中未曾有的城市表情。
追寻薇薇安的脚步
在2012年获得《国家地理》杂志摄影师约翰·洛恩加德的去世前授权后,世界终于有机会透过一个名为“街头因她而自动”的展览认识薇薇安·迈尔,接踵而至的是一系列个人展览与研讨会,薇薇安的名字逐渐走向舆论焦点,据专家们估算,她的底片中很可能还隐藏着那些被半忽略乃至遗忘的历史影像:1960年代末期的城市种族冲突、1970年代的社会暴力与抗议活动等,哪怕她本人始终谦逊地号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保安”,但她的作品中却承载了更多人的故事和那个时代的记忆。
街头的捕手
通过追溯其生平和未解之谜,学者与摄影师发现薇薇安从1935年出生在美国南达科他州一直到1956年前往芝加哥的过程,这一时期她的家庭和情感关系鲜有史料可供探寻,除去记录街头日常以外,她还有一套可以溯及至1950年代的秘密:早在她作成都市巡逻警察之前,她就怀着对孩童和人性的深刻敬意开始拍摄,不同于无目的的游荡拍摄或是旅游摄影的简单记录,薇薇安以一种特有的规则性和非介入性的方式来对待手上的相机——她通常使用小型旁轴相机和手动胶卷相机,是名副其实的“随身摄影革命家”,她来往奔回于芝加哥的天际线与小巷之间,用以特有的女性视角、俯视和仰视的角度、以及生涩但率性的构图技巧以抓住瞬间的变化和相互交织的权利关系。
除了常规的抓拍方式,薇薇安还极富商业头脑地以连拍的方式将人物置于无休无止的故事中——每一个镜头都像是一部未完结影片中的特殊录制片段——这让她的作品被后人称作“活图片”及“指令超前”,准确地预测了当代街拍与Lomography(一种小型简单易操作的摄影形式)的风靡趋势,如果你仔细品味她的作品,《地板上倒影的白电》、《喉结》之《底角之舞共同演出》等无一不显示出她在内容的选取和风格的探寻上都独树一帜、毫不妥协,她的随身相机就像聆听她内心呼唤的第三只眼睛,以独有的语汇讲述属于她的真相与故事。
ymal 下的真相
再深入探究这位街头艺术家遗留的作品你将会面临的不仅是视觉冲击力引发的思考:她在长期担任巡逻警察的过程中如何能做到如此的冷静与专业?她的摄影行为中为何少有自我曝光?是什么导致了她在摄影这个领域中埋头前行而没有踏足摄影圈内?这些问题至今仍然困扰着学界与摄影师们,同时更伴有关于她自身一统性的讨论:年轻时她为何要逃离家庭?为什么面对自己的老照片会如断片般哽咽难言?在生前为何没有一张公开发表的照片?她的遗物又总是藏着怎样的个人及情感秘密?
2013年理查德·科顿撰写的简介了她生平的《未必完整——涅槃般的街道艺术家:我为何喜欢薇薇安·迈尔》试图将她的一生与摄影结合起来解构她如何成为了可以不被场所限制而“消失”的隐形摄影师;2014年8月乔德•阿芙汀撰写的《迷失的美国:寻找薇薇安·迈尔》问世后也被誉为“通过确定时代之痛点展示所投射出的整个社会的影像”,这样的作品无疑是现代艺术文献中反腐记录的重要一环,年轻的独立制片人杰西卡·范•杜伦和珍妮·彭利根据她的故事制作的纪录片《寻觅薇薇安•迈尔》同样在影院中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好评。
遗荫于世
虽然这位“街头摄影隐士”的名字开始为更多人所知,然而对于那些还在研究她生平的人来说,还是有着诸多谜团未解的地方——比如那个名叫John的外国小孩是谁?她在临终前和彼得•克拉克夫妇一起画过的大幅面纸张又蕴藏着怎样的秘密?然而无论如何,她的作品和遗产通过展览、录像、书籍等形式不断地呈现给世界,这段旅程不仅揭示了这位社区摄影师的出色才华更让她所捕捉的这个世界的复杂人性得以重新浮现并为之动容……或许正如模仿这部早期作品中颇诙趣风格的借鉴者安东尼•勒德远所说:“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一点:她会继续活在她拍摄的所有人物的心中。”这无尽的遗荫让本已接近彼岸的“隐士”再次为我们开启了通往自己生命深处的那道光——只因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世界的捕获者并借助某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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